春明旧友

谦,亨,君子有终。

梨园逸事5次日

从昏迷中醒来,发现自己被带进了王府,还没辨出心中是惊是喜,是羞是惧,就发现自己嗓子毁了。班主对王爷充满了歉意,这下,王爷算白忙活了。以后,也再没办法唱戏给他听了。王爷倒是和和气气的,安慰了他好一会儿才走。望着王爷的背影,班主猜测,这大概就是自己最后一次见王爷了。他知道,自己应该主动告辞,而不是等着王爷派人来轰自己。但实际上,他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,更别提下床走路了。恐怕不光要等着人家来轰人,还得麻烦人家把自己给扔出去……人到了末路,是没有力气维持体面的。他只能期盼王爷想不起来要撵他走,也没人给王爷提这个醒……

没想到,第二天王爷又来了,还是和和气气地跟他说话,仿佛不知道他的嗓子已经毁了。他看着王爷自欺欺人的样子,只能配合地保持沉默,不让王爷听到那刺耳的声音,生怕哪里惹王爷不高兴了。

王爷却不明白班主为什么不搭理自己,难道是在生自己的气吗?王爷试探地问:“我不应该没经过你同意就把你接到府里来,可是你把身子骨糟蹋成这样也没跟我商量啊。咱们就算扯平了好不好?”

“王爷言重了,我应该谢您的救命之恩才是,大恩大德,无以为报……”说到这儿,班主犹豫了,自己现在这种情况,如果说“救命之恩以身相许”的话,算不算恩将仇报?本来王爷就不喜欢自己的长相,现在自己的嗓子也毁了,王爷还能看得上自己吗?

王爷见他迟疑,也不愿意挟恩图报,就接着他的尾音说:“你不用想太多了,什么恩不恩的,就算是缘分吧。”

班主低下了头,当初初见,他只觉得王爷霸道,喜欢什么东西就要弄到手;现在他才知道,王爷还很洒脱,东西坏了转身就不要了。

王爷见他还是闷闷不乐的,就说:“你好好养病,等你病好了我就放你走,好不好?”

他放松地笑了笑,心中落下了一块大石。王爷比他想得大方多了,居然肯让他留在王府养病,他急忙道谢,生怕说晚了对方就会反悔。

王爷看着这个如释重负的笑,心里很不是滋味,我这王府难道是什么龙潭虎穴吗?听到可以离开就那么高兴?王爷嗯了一声,起身离开了。班主望着王爷的背影,有点儿后悔不应该出声答应,委屈了王爷的耳朵。想必王爷也是嫌弃到极点了,才会听见他的声音就走。但是非亲非故的,如果不赶紧答应下来,拿面子拘住王爷,万一王爷反悔了怎么办呢?

可惜,当初他最后的那一场戏,王爷没能听到,如今,他已经没有什么能回报王爷的了,他所有的,都是王爷看不上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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